03.

  通往車間的樓梯口,出乎意料之外的隱密。

  Steve順著指示燈的方向,一路走到了他與Tony房間中間隔著的那條走道的盡頭,他邊走還邊疑惑為什麼Jarvis會指引他走到這來,畢竟走道的盡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面牆。

  --起碼他本來以為那就只是一面普通的牆,直到Jarvis指導他將右手貼上那面牆為止。

  這實在是……很不可思議。

  Steve看著自己的手掌貼上的地方閃過光暈,然後整面牆頓時變成了一面玻璃門,並自動的由左往右打開,門的後面就是通往下層的樓梯。

  走下樓梯後,Steve看見了一大排的落地玻璃,而Tony就在那片玻璃的後頭有些遠的地方,背對著他的方向,面對著好幾個電腦螢幕,似乎正在工作。

  他沒有敲門也還沒出聲,裡頭的Tony就像察覺到了一般--也許是Jarvis通知他的?Steve想。--轉過身朝他招了招手,與此同時,一道落地玻璃打開了。

  玻璃門打開的一瞬間,震耳欲聾的搖滾樂立刻流洩了出來,讓Steve踏出的步伐登時頓了一下,然後就聽到Tony說:「Jarvis,把音樂關掉。」

  他很快地走到Tony身邊,然後迅速掃了一眼桌面的混亂情況,於是決定將托盤繼續拿在手上。

  「呃……」Steve忍不住皺了皺眉,很誠懇地開口:「我很希望我並沒有打擾到你。」

  眼前所見實在超乎他的想像,一排的名貴跑車說明了為什麼這裡叫『車間』,但事實上,那排車子也只佔了整層面積不到五分之一;其它部分簡直像是一個家庭空間的濃縮:有調酒吧台、看起來像廚房的區域、一塊像是規劃來娛樂用的小客廳、許多他沒見過的也不知道做什麼用的機械、工作台……

  最驚人的大概是,這些分開來看都很正常,合併起來應該亂七八糟的景象,看起來居然有種莫名的和諧感。

  而Tony就坐在一個長型的工作桌後,長排的桌面上放滿雜物,有四個電腦螢幕、筆筒、雜亂疊放在一起的紙張、一個馬克杯、一個看起來應該是鍵盤,但又跟一般鍵盤完全不一樣的板子。在Tony右手邊則放置了一個看起來像是某種設備的平面,平面上方投射著某樣東西的模型。

  Steve覺得,自從他在這個世界甦醒以來,已經盡可能的去適應這個世界,但他懷疑就算他有四倍的學習能力,也仍遠遠不足以應付這世界超出他理解能力範圍太多的科技--尤其是在Tony周邊出現的。

  而那個在科技領域遠遠將人拋諸腦後的發明家兼實業家則對他的話聳了聳肩,然後嘴角勾起一抹Steve已經很熟悉的,略帶有一點玩世不恭的微笑:「要是我覺得打擾的話,一開始就不會讓你下來了……你有事找我?喔等等……」Tony挑起了眉,語氣誇張地接道:「別告訴我你所謂的『有事』,就是你手上的那玩意?」

  「什麼?」就算他有四倍的思考速度,對於Tony太過跳躍的思考,還是閃過了一秒的不解,然後很快意識到對方話中的語意,很快地搖了搖頭:「呃,不,這只是臨時起意的。我猜想你可能已經很久沒吃點東西了?」

  Tony抓了抓頭,皺著眉頭像是在努力地回想,「唔……我記得我有吃了一塊披薩、」

  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家AI管家語氣彬彬有禮,實則毫不客氣地打斷:「Sir,請容許我提醒您,您上一次進食是十個小時之前的事情。」

  Tony瞪了一眼對著他那個角度最近的鏡頭,才轉過頭來,翻了個白眼對Steve攤手道:「好吧,就如我那個很愛揭我老底的管家所說,我十個小時前吃了塊披薩,確實有點段時間沒進食了。」

  一邊說著不是很真心埋怨自家AI的話,Tony一邊納悶著發生了什麼事。從Jarvis通知他Steve有事找他時,他就已經很疑惑了。

  當時他正忙著研究測試盔甲的能源緊急補給系統,其實這是從他第一回見到Thor和對方打打一架,並被對方劈雷瞬間充電200%後,就產生的念頭。

  動力盔甲的能源並非源源不絕,弄個不好,能源殆盡,下場就是他被自己心臟週圍的小彈片弄死,而不是被敵人轟死,前後兩種死法所代表的意義實在差太多了,他真不想自己死後墓誌銘上刻著:『這是Tony‧Stark,曾經他造了個微型反應堆,也成了領導能源科技業的佼佼者,最後卻因能源用盡,死於自家生產的武器彈片下。』

  那畫面真是光讓他想想都覺得惡寒。

  大戰中能源幾乎告罄,搞得他不得不很悲壯地抱著一去不回的念頭衝向蟲洞時,他也遺憾過如果當初真搶先弄出了個能源補給系統,直接讓Thor劈雷幫他充電(並且不會損傷他的盔甲本體),他就不用作出那種曾經讓他嗤之以鼻的壯烈的自殺行為了。

  所以當他出乎意料的僥倖從戰場上活下來之後,研發盔甲的緊急能源補給系統,立刻成了他的首要工作,他這陣子幾乎不吃不睡就是為了這玩意,以期應用在MK8上。

  因此當工作已進入最後收尾階段的時候,說真的就算是Pepper忽然怒氣沖沖地衝進來,大概都不能讓他中斷手頭上的工作。

  然而,那是Steve耶!美國隊長Steve Rogers耶!居然會有事要主動找他,這叫他怎能不感到好奇,甚至為此願意先稍微放一放工作進度呢?

  他和Steve交情並不怎麼樣,縱然在紐約大戰中合作無間地並肩作戰過,在送Thor和Loki返回阿斯嘉時,也曾在離開時彼此友好地握手,建立了良好互動的第一步。

  之前他們無數次針鋒相對過,是大概把對方能被踩到的雷都全部戳過了一遍的那種,雖然在得知Coulson死訊(當然他現在已經知道那是個謊言,並且讓欺騙了他的人為此付出了代價)時,他們也曾有過一次宛如交心般的談話,但要說已經建立了多深厚的情誼,那肯定是鬼話。

  即使後來Steve已經住進了他家也一樣。

  自復仇者們搬進來後,他連面都還沒有機會和他們碰過,Tony真的很難想像Steve能有什麼事情要找他談一談?

  --是有哪邊住的不合心意?

  這不可能。也許他不能確定房子確實造得合乎每個人的心意,但說真的,若是會有意見,他肯定那個人不會是老好人Steve。

  --或者是房間太過「現代」了,造成他使用上的困擾?

  這更不可能,Steve的房間設計得格外「平實」,就算真有不習慣的地方,以美國隊長的四倍學習速度,應該也不成問題。況且都已經住了好一陣子了,有問題早該說了。

  --喔!別告訴他,美國隊長的反射弧有四倍長。這不科學!

  一邊提出假設,一邊又加以推翻,Tony的好奇心在聽到Jarvis轉告他,Steve要十五分鐘後才能過來後,達到了最高點。

  到底是什麼事情,會讓行動派的Steve甚至還要花十五分鐘「準備」,才能過來和他談一談的呢?一邊繼續進行工作,一邊分神地揣測的下場,就是原本某件五分鐘就可以搞定的事,他花了十五分鐘、Steve人都下來了,他還沒弄完。

  只是……

  Tony忍不住又瞄了瞄Steve手上那個托盤,上頭的三明治看起來很美味,甚至還有一杯看起來很健康的鮮榨果汁,而這一切都是Steve為他準備的。

  莫非在他閉關期間,世界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異變嗎!?不對!真的發生了什麼大事,Jarvis不可能通知他。

  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天才、億萬富翁、花花公子的Tony Stark已經因為眼前這出乎想像的情景(喔不,這根本就已經不在他能想像的範圍裡了),內心颳起了狂風暴雨,無比風中凌亂。

  端著餐盤的Steve讓一切看起來太過溫馨,而這讓他覺得太過異常和不合理。

  當然,有人端著食物給Tony Stark的畫面並不奇怪,他是個億萬富翁,到哪都會有人樂於幫他服務,但面前的這一切和他上高級法國餐廳,由穿著正式的服務生彬彬有禮地端上餐點不同,那是出於服務,他花錢買下的服務。

  而Steve這……這舉動是出於「關心」?而Tony對他自己下的這個不很確定的結論感到非常匪夷所思。

  就他的認知而言,關心是對於你所在乎的人所產生的情緒,而這種情緒他甚至從沒能從自家老爹身上感受到過。

  姑且不論他後來看了Howard遺留下來的影片中得知,他的父親並不是不愛他--說真的,他至今依舊對此一事感受相當複雜,有各種情緒充塞其中,就是沒有實感。--在他的成長過程中,記憶最深刻的,就是那比起陌生人沒好上多少的相處方式。

  而現在,Steve關心他?

  這不科學!他一定是有哪裡沒搞清楚狀況!

  如果對方不是那個美國隊長‧Steve Rogers,他肯定會懷疑對方大概是別有所圖,畢竟按照他過去幾十年的人生經驗來看,這才是合乎常理的推論。而Tony太習慣別人對他的好意,背後都有某些希望從他身上索求到些什麼的企圖了。

  所以他不喜歡從別人手中接過東西。

  每一次手心向上的代價總是慘痛無比,好比一杯被下藥的飲料或者蛋糕什麼的。在他還年少無知的時候,Tony已經徹底明白了什麼叫『美麗的外表下總潛藏危機,糖衣包裹的多半是致命毒藥』。

  不過如果要給他東西的是Steve嘛……Tony很認真地開始思考,該把對方劃分進圈內還是圈外呢?

  能被他劃進圈內的人極為少數,在經過信如親人的Obadiah的背叛之後,這圈圈又更加縮小了一些,目前數得出來的也就:Jarvis、Pepper、Rhodes、Happy,以及他的兒子們(機械手)。甚至算不滿十根指頭。

  美國隊長,很多人視他為正義以及道德標準的化身,前者他沒意見,後者他有點懷疑。尤其是小時候他就聽說過,為了能夠順利從軍,這傢伙曾多次謊報出生地--這點對小Tony心靈影響頗深: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一些必要的手段是有需要的。

  天才的思維到底能多發散,這點實在不必懷疑。

  當然,跟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比起來,Steve依然有著超標的道德水準,但Tony也相信,如果有其必要,美國隊長也是會玩手段的。

  只是問題在於--如果對方對他的「關心」是有目的的,那會是什麼?

  短短的三十秒靜默,Tony的思緒已經把地球繞了一圈,最後剩下了這樣的問號。

  像是注意到了Tony的疑惑,Steve笑了笑,「事實上,我有點事情想拜託你……如果你不介意,等你先吃過東西之後,我們再來談談?」邊說著,邊將托盤往Tony的方向遞了過去。

  喔,果然是有目的的啊!Tony一臉瞭然的眨了眨眼,遲疑了三秒,還是接過了托盤,算是把Steve劃進了圈內,雖然只是在邊緣地帶。

  說真的,他其實不怎麼介意被人利用,能被人利用起碼代表你有被利用的價值,但Tony更樂意把『被利用』轉化成『給予』。前者是被動的,後者是主動的。

  Tony拿起一個三明治咬了一口,邊咀嚼邊語帶揶揄說:「沒辦法拜託別人?不是說我不願意,只是,你知道的,如果是你開口,就算是要摘星星,我相信Coulson探員都會想方設法去租下太空梭的。」語畢,還誇張地聳了聳肩。

  三明治意外的美味,吐司烤得酥脆,煎得八分熟的荷包蛋軟滑可口,搭配新鮮的生菜,以及沾滿某種他沒吃過的肉醬的肉片,這讓Tony三兩下就解決了手裡的這個,然後繼續進攻下一個。

  眼角餘光瞥過面前的美國大兵,對方露出了看起來像是……有些困擾的神情,爾後露出一抹笑容對他說:「其實並不是不能找別人,只是我認為你是最佳人選。」

  哇喔……他這是被美國隊長頒獎了嗎?

  Tony簡直迫不及待想知道對方要拜託他的是什麼事情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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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兩隻終於碰面了。
而我也從話嘮快要晉升(?)成不知所謂了

一直寫啊寫啊,總感覺老寫不出想表達的東西來。
這章卡到一個令人想撞牆的地步。

碼字當真是一種技術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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