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散盡繁花落

07.

　　讓我們把時間倒回遇見Pepper的那天下午。

　　Tony和Steve照例逛著不知道哪一座美術館。

　　你絕對能夠想像得到，Tony壓根就沒費心去記過那些對他來說毫無用處的館名，一切由Jarvis安排就足夠，他萬能的AI管家能夠把一切處理好－－好吧，也許除了意外遇上Pepper這事以外。

　　不是說Tony有多不喜歡看見Pepper。Pepper是個好姑娘，雖然是個和他交往過又分手了的好姑娘，但不管問誰，相信都能夠得到Pepper是個好姑娘此一結論，以及諸多讚美之詞，也因此，Tony完全能夠理解她無法和Tony走到最後。

　　一個這樣美好的人，Tony本來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擁有她，雖然他已經盡量使自己變好，盡量此自己能夠好到足以多留Pepper一會兒－－縱使他真的明白，Pepper是他從前到現在，甚至可能直到未來，都是他擁有過的最美好的。

　　分手後有過一段尷尬期，分手的理由Tony更是不願意去回想。但Pepper是個好姑娘，所以就算她和Tony分手了，依然留下來為他打理公司，幫他接手那一堆他向來厭煩搭理的公司事務。

　　因為Pepper這麼的好，所以他們並沒有像Tony以往有過的任何一段戀情一般，一拍兩散，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甚至－－他們之間的相處又回到了從前，而且比從前單純的上下屬關係要更加親密。

　　－－而Tony相信，這已經是他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結果。

　　總之，因為Pepper很好（呃，這是他說的第幾遍了？），所以Tony當然不可能不喜歡或不想看見Pepper－－好吧，他得承認，當Pepper出現是為了拉他去開會，或者參加聚會，或者諸如此類他當下不想去做的事情的時候，他確實不太樂意見到Pepper。但在其他時候，Tony對於遇見Pepper這事完全沒有任何抵觸情緒。

　　那個和Steve一起逛著某座美術館，遇見Pepper的時候也是。

　　Tony很是愉快地上前和Pepper打了招呼，甚至一點也不意外會碰到Pepper，畢竟從以前到現在，懂得欣賞畫作或者藝術品的人，從來都是Pepper，而他是那個認為鋼鐵人畫作比什麼撈什子名畫要更有掛在他工作間價值的人。

　　顯然Pepper很是驚訝，在他趨上前時，輕輕給了他一個友好擁抱之外，同時也訝異得近乎低喃的說：「天啊，Tony，我從沒想過居然會在這樣的地方看到你……」

　　說實話，這句話略有點傷人，雖然從某個角度來說確實如此，好比就算在交往期間，即使知道Pepper喜歡這些，他也從來沒有陪她逛過任何美術館。或者如果Tony願意誠實點，他得說他根本就是今天才知道Pepper會逛美術館。

　　但這話如果單就字面上的意義，就好像Tony是個沒有絲毫藝術氣息的、市儈俗氣的商人，不該也不可能出現在這樣充滿文化藝術氣息的地方。

　　Tony當然不覺得自己沒有藝術氣息，只是他對於藝術方面的認知和常人不同罷了。而當然，Tony Stark從來都不會與『平常』、『普通』這樣的字眼扯上關係。對他來說，只有機械是藝術，就好比他的鋼鐵衣，每一個都是不同凡響的藝術品。（這也是為什麼每個鋼鐵衣都收在玻璃展示櫃裡，還附有專門的展示燈。）

　　不管Pepper真正的意思是什麼，他都不覺得有必須繼續深究的意義。於是Tony只是聳了下肩，簡單地解釋道：「我只是個地陪。」然後將目光掃了一下一旁的Steve。根本不需要說太多，Pepper就能夠理解他的意思，從來都是如此。

　　Pepper當然不可能忽略站在Tony身邊的美國隊長‧Steve Rogers，就算對方沒有穿上制服，氣場也依然爆棚，想忽視都不可能。只是她實在太過震驚於『Tony居然會來逛美術館！』、『居然有人能夠使Tony心甘情願地來逛美術館！』此兩項事實，以至於失禮地沒在第一時間和Steve打招呼。

　　並不是說所有人都知道美國隊長真正的模樣，就算在紐約大戰時他的面罩有一度是脫離的狀態，但基於當時所有人忙著逃命，而播報的記者們也只敢遠遠以直升機拍攝曼哈頓島的慘狀（沒見到那時候大家都在逃命嗎？你以為外星人會跟你講究『對於戰地記者應給予保護及尊重』之類的國際公約？），實際上有看到美國隊長真面目的人並不多。

　　而Pepper當然知道。

　　實際上，Pepper知道所有復仇者的成員們，不說之前還當過她下屬一段時間的Natasha，她和Dr. Banner、Agent Barton、Thor－－那位神－－通通都照過面。在紐約大戰之後，她被通知來安撫……或者說『處理』不肯接受隸屬於神盾的醫療機構和醫療人員檢查的Tony。

　　也是那時候，她知道了她差一點再也無法見到Tony，甚至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她連他的－－、可能都無法找回。老天，她真的無法說出那個可怕的字眼，縱然Tony已經沒事了，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她的面前，但她還是會有一種彷彿把那不祥的字眼說出口，就會成為事實的錯覺。

　　當她看著手機上的未接來電紀錄時，幾乎要揉碎了心。她無比確信Tony是愛著她的，也因此對於在當時那樣可怕、絕望的境況下，她竟然沒能接起電話，而是留他一個人獨自去面對感到無比痛苦。

　　而為了這事，為了Tony毫不猶豫地奔赴死亡這事，當時她的情緒已經失控，她在那種情況下和Tony激烈地爭吵了起來。她忘了Tony應該好好休息、應該好好接受精密詳盡的檢查好確保身體無恙－－她甚至就是為此被找來的－－就那樣忘乎所以地，和Tony大吵一架。

　　所以她當然記得美國隊長。

　　那時，在Natasha將她勸了出去後，她看見一個男人靠上前去說了些什麼，然後伸手揉了揉Tony的頸部，然後－－然後，前一刻情緒也很激動的Tony瞬間就垮下了肩膀，面容滿是疲憊的安靜了下來。

　　之後她知道了那個男人的名字以及身分，美國隊長Steve Rogers。

　　而顯然，這次再度刷新了她對Steve Rogers的『深刻印象』。這個男人不僅可以在短時間內用簡單的言語和動作就安撫了Tony，甚至可以讓『那個Tony』－－老天，她無法不這麼強調－－陪他來逛美術館！

　　Pepper清楚所有美國隊長的事蹟－－她對於入住大廈的每一位復仇者都進行過深入地探究，她當然不可能放任她不知道底細的人留在Tony身邊，尤其是在Obadiah Stane的事發生之後－－但她依然感到震驚了，並且頭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識到：美國隊長確實能夠創造奇蹟。

　　她幾乎是帶了點敬畏地開口：「所以－－Rogers隊長，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下回董事會召開的時候，你願意陪同Tony前來嗎？」陪同兩個字強調得就像其實它的另一個意思就是『挾持』。

　　Steve皺起了眉，完全無法理解這話題的來由，他真不覺得自己出現在那樣的場合是恰當的。雖然說他和史塔克工業有那麼點關聯，但那是Howard還在的時候。雖然說他能夠在被冰凍了七十年後，被挖出來重見天日也與史塔克工業脫不了關係。但，參加董事會？Ms. Potts是認真的嗎？

　　沒等思考是四倍速的Steve理出頭緒來，Tony已經嚷嚷了起來，「嘿！Pepper！這太不友善了！我得說，妳不能這樣利用美國隊長，沒有人會利用美國隊長的好嗎，全美人民會因此暴動的！」

　　而這只換來了Pepper的白眼一枚。她繼續滿面笑容地對Steve說道：「當然，你完全不需要一起進去開會。」只要把Tony帶到就好。這話她當然沒有明白說出來，「如果你願意的話，在會議期間我會安排人陪你參觀一下史塔克工業，我相信這對於你多了解一些二十一世紀會很有幫助。」

　　在Tony Stark的面前，Steve常有一種錯覺，就好像打了血清擁有四倍反應、四倍思考的人不是他一樣，Tony永遠比他反應得要快一拍。

　　他甚至來不及點頭或者發出一個音階，一旁億萬富翁再度插口：「Pepper，親愛的，我知道妳有多麼忙碌多麼日理萬機，幫助美國隊長瞭解二十一世紀這事完全不需要妳操心並且為此增加工作量。實際上，我已經將這事排入日程，並且嚴格地執行了三天。三天！Pepper。」

　　這一連串的話總算換來了Pepper的正眼相待，她雙手環臂抱在胸前，高高地揚起了眉，全然一副質疑的神態，「喔？或許我能聽聽你這三天的實際日程？Tony，可別想要糊弄我，Rogers隊長就在這，你知道我立刻就可以求證你話中的真實性。」

　　矮富帥扁了扁嘴，很是委屈地道：「Pepper妳不應該這樣懷疑我。妳怎麼會覺得我會糊弄妳呢？這很令人傷心。」

　　「別來這套，Tony，你知道我早就已經免疫了。」雖然是這麼說著，但她的神情還是明顯的緩和了一些，並打趣道：「身為你的前任秘書，我居然不知道你這三天的日程規劃，真叫人難以置信。」

　　「呃，Pepper妳也說了是前任了，這表示妳不再需要為我的日程規劃負責……」在看到美麗的前任女秘書再度翻了個白眼後，Tony果斷掐掉了接下來的插科打渾，以避免害得現任史塔克工業CEO不顧形象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暴揍他一頓，並在事後把這筆帳算到他頭上，因為這總會是Tony的錯。

　　他假模假樣地咳了兩聲，然後開始以一種念流水帳般的口吻交代這三天的行程，然後看著Pepper隨著他的話語將眼睛越瞪越大，嘴巴甚至無法控制地張大，完美地詮釋了目瞪口呆四個字。

　　不知為何，這讓Tony有些自得。他挺了挺胸，一臉得意驕傲，仔細一看上面似乎還隱約寫著一行『我很厲害吧？快誇獎我！』的字樣。

　　但Pepper的反應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她驚訝地掩住了口，好半晌才開口，用一種『這絕對是奇蹟！別告訴我其實明天是世界末日了！』的激動語氣低聲道：「天啊！Tony！我真不相信你居然有作息如此正常的一天！喔、不！你甚至已經正常地過了三天！天曉得我和Jarvis做過多少努力都辦不到！這真是、真是太驚人了！」她望向Steve的眼神簡直比看Thor的目光還要像在看一個神。

　　然後，一副被天打雷劈過後的人換成了Tony－－要知道，當初被Thor真真正正地用雷劈過都沒能使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但Pepper卻只用一段話就辦到了－－他嘴巴無聲地開閤了兩下，才終於發出聲音來：「－－妳、妳說什麼？Pepper？」

　　Tony如此的反應讓Pepper很快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立刻以小心翼翼，甚至隱約帶了點警惕的口吻道：「Tony，我是說，這很好，很棒。你能夠為Rogers隊長做到這地步，如此體貼，我很為你感到驕傲……」

　　Tony瞪著她，「妳剛剛不是這樣說的。」

　　「喔，Tony，我剛剛說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真的很好，非常好－－我是說－－」

　　「不，Pepper，妳提醒了我。」他深吸了一口氣，瞬間收起所有表情，然後眨著大眼看向一旁一副從頭到尾都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Steve，「Cap，我忽然想起有點急事要辦，你介意我們現在就回大廈去嗎？或者如果你還想多逛一會，我可以給你留點錢，一會你逛完後可以直接搭計程車回去。」

　　「Tony！拜託－－」Pepper祈求般地說道，你完全能夠聽出裡頭飽含的挫敗之意，就像是她剛剛搞砸了什麼無可挽回的事情一般。

　　沒人覺得Pepper會搞砸事情，因為那通常都是由Tony負責的。

　　但事實上，她的確搞砸了。

　　而Tony對此完全不予理會，只是堅持地看著仍一頭霧水，不斷來回看著他和Pepper的Steve。

　　Steve有些遲疑，雖然從剛剛開始他就覺得自己沒搞清楚狀況過，但這並不妨礙他理解有什麼事情在他眼下發生了，而且似乎是件挺不妙的事情。他有心想弄明白，但看眼前兩個人有些僵持似的狀態，大概誰也沒有心情向他解釋說明。

　　看了看Tony一副『如果你無法決定，我就先把錢塞過去然後直接走人』的模樣，他還是點了點頭開口道：「如果你有急事的話，我們可以先回去。」

　　就像得到了什麼指令一般，Tony立刻轉過頭對著Pepper說：「Pepper，好Pepper，妳看，眼下我有急事要處理，妳會理解的對不對？我和Cap就不繼續浪費妳欣賞藝術的美好時光了。之後再聯絡，好嗎？」

　　顯然那些問句並不是真的要徵求Pepper的同意，因為下一秒Tony就揮了揮手，拉著Steve迅速地離開了。

　　或許Tony是有些慶幸的，非常了解他的Pepper並沒有試圖追上來，她很清楚這根本沒有用。而Steve，在回程的路上都因為駕駛座上的Tony擺出了一副拒絕交談的嚴肅臉，並沒有提出任何疑問，只是不斷用狐疑的眼神看著Tony。

　　然後，一回到大廈後，Tony就直接躲進了車間裡，直到Steve上門來撬開他龜縮的舉動。

　　這不應該令人意外，他早該知道的，美國隊長不會逃避任何問題，而是擅長解決問題。但Tony得說，當他是那個『待解決的問題』時，他真心痛恨美國隊長的這項技能。

　　因為他真的無法去對Steve說，他很好，沒有任何問題，一切只是因為Tony Stark有病，只是因為他的Tony Stark式反社會人格發作了而已。

　　Tbc.


－－－－－－－－－－

【碎碎念】

話嘮依然是種無法醫治的絕症。（毆）
以及，我很抱歉這集裡的隊長存在感如此薄弱。
也許你們會願意自己腦補雖然文字描述不多但隊長的氣場其實非常強大的嗎？（被拍飛）

其實我一直在糾結，尤其是看過《鋼鐵人3》和《美國隊長2》後，
這故事已經完全脫離電影劇情，無限往AU的世界狂奔了。TwT（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嗎？）

於是我糾結了又糾結，還是決定按照原有的設定寫下去。
只好請各位童鞋多多包涵，就把它當平行世界的看待吧。（遠目）

也許之後會按照符合這故事架構的方式，帶出《鋼鐵人3》和《美國隊長2》的劇情。
但依然請大家務必切記，這就是個平行世界的故事。（掩面奔逃）